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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淘金者

来源:华声在线    信息员:    更新时间:2016年09月13日

  

  

  文 / 吴刘维

 

  我超爱电影,几乎每晚要看一部。但即便我看再多的影片,也只是个电影丛林里的匆匆过客,比不得谢宗玉。谢宗玉是电影丛林里孤独的守望者,也可说是砍伐者。他不单看得多,思考得更多。

 

  对待影片,谢宗玉更像是一名冷酷并专业的大夫。先将其脱光,强行按倒在X光机上,作全身透视,之后将它深度麻醉,搁上手术台,开始从脚到头地解剖,将深藏在血肉之中的肿瘤、结肠、裂变细胞等异物一一切割取出,然后一针一线地将伤口缝合,最后把它撂在留观室,让它自个儿缓慢苏醒和疼痛。所以看谢宗玉的影评,常常比看电影本身,更令我们心惊肉跳。

 

  入髓的见地,无疑是他影评的灵魂。他总能从一部经典或独特的影片背后,发现一些常人所忽略或根本未曾想到的东西来。他从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,发现了民族改造的秘方;从《狗镇》,发现了整个人类价值观的颠覆;从《浪潮》,发现了极权主义的可怖;从《朗读者》,发现了被文明深度催眠的个体;从《第九区》,发现他人即地狱;从《恐怖游轮》,发现了人生就是一截不断重复的败史;从《战略特勤组》,发现了人文与政治的急剧碰撞;从《超脱》,发现了文明的来路与困局……他的这些独到而深邃的发现,既是对影片的深度解读和阐释,也是对影片的延伸和完善,更是对影片的改写和再次创造。透过琐碎而繁杂的画面与细节,他让我们看到了从影片背后发出的一束束强光。这些不熄的光芒,始终笼罩着生生不息的人类,笼罩着在凡尘中苟且的你我。

 

  入扣的逻辑,则是他影评的骨骼。每一篇影评,都像是在剥笋,由表及里,由点及面,由此及彼,极其有序并递进地呈现真相;也像是将满塘的水一层一层地抽干,露出塘底的草鱼鲫鱼、乌龟王八,甚至泥蛇鳄鱼来。在评说《锅盖头》时,他行文的逻辑是这样的:一个民族的文明靠军队来维护→军人在相邻民族的眼中却是邪恶的,并且罪不可赦→军队内部,教官对下属的兽性训练是一种失败→而下属以兽性的方式谋杀教官,则是对人性尊严的最终维护→人性扭曲成兽性后,心灵的弹簧再也无法复原。评说《苦月亮》的行文逻辑是这样的:不以繁衍为目的的享乐型性爱,只能当点心,不能当大餐,否则就是一味毒药,使男女双方身心崩溃→在这个享乐型性爱时代,婚姻制度理当改革,至少婚姻不应该被看作裁判性行为对与错的法官→夫妻的结合,只有不以享乐型性爱为主要目的,而是追求精神上的相融,他们的婚姻才会走得更远。章节之间,环环相扣,逻辑严密,因而使得文章的骨骼结实而强健。

 

  入迷的语言,是他影评的血肉。谢宗玉的影评,既没有论文格式的枯燥,也没有学究文章的酸腐。他的语言,鲜活,有力,散发出理性和智慧的光彩。不妨看看他的表述:“与其说第三个投无罪票的陪审员真的认为男孩无罪,不如说他是用无罪作为一种武器,为长期被歧视的底层人们鸣不平。”“大雪这时飘然而至,阿玲婆如佛般端坐在青崖之下,白骨与寒鸦之中,平静、庄严、肃穆和豁达的面容,在一瞬间击穿了所有观众的肺腑,一股荡气回肠的崇敬感升腾在每个人的胸膛。”“开车狂奔在别人的路上,让别人无路可走。无拘无束得像要发疯。这种主儿,怎么也看不出,身上装有中规中矩的发条。”“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比原始人高明吗?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两者的区别是什么:他,是一个懵懂无知的自由人;而你,则是一个会思想的奴隶!”“只有上帝知道人类该往何处去。可上帝只字不言。”……这样生动耐嚼、饱含回味的句子,在文章中俯拾皆是。

 

  好的电影,总是焕发人性的光芒。好的影评,也总是让人读之酣畅。应该说,谢宗玉其实是个电影淘金者。他费尽心机,从经典电影里掏出一粒又一粒金子,再将它们拢聚在《时光的盛宴》这个盘子里,展览给大伙看。这些璀璨的金子,看得我们两眼发直,但我们也只能是看看,并不能偷拿。因为它们归属于谢宗玉所有。如此看来,谢宗玉倒是个富翁,思想上的富翁。

 

  (作者系小说家,湖南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原副所长 《时光的盛宴——经典电影新发现》 谢宗玉 著 九州出版社出版)